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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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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去警察局協助調查的路上,單珹發現孟持霄有意無意目光總是瞟向自己。

單珹從容不迫,挑了挑眉:“怎麽?”

孟持霄本來不想將事情鬧大,最初叫鐘溺報警其實也只想嚇退對方,但本該與這件事關聯最小的單珹卻堅持要去警察局。

盯著單珹從出現在醫務室後,便一直藏在西裝褲口袋裏,全程沒拿出來過的那只右手手臂,孟持霄視線探究且疑惑。

他記得單珹不是左撇子吧?

可剛剛某人制服Alpha那一下,用的卻是自己的非慣用手左手。

而且如果孟持霄沒有看錯,這人西裝褲口袋邊緣滲透出的一圈深於原本面料顏色的東西也應該是血跡吧?

只是因為單珹的西裝褲剛是黑色的,不仔細看並看不出來。

孟持霄有點想不明白,拿眼角覷這位同為Omega的老大學舍友:“你沒有痛覺神經?”

順著孟持霄的目光,單珹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麽:“還行。”

過了會兒,大概覺得曾是醫科大室友的倆人沒什麽好隱瞞的,單珹又道:“你不是研究過鎮靜類信息素?我的信息素可以止痛。”

單珹與孟持霄倆人上學時都是全國醫學類top院校星都醫科大成績頂尖的高材生。

單珹是SSS級鎮靜類信息素的事,自然也瞞不住做了五年本科室友的孟持霄。

因為都是Omega的關系,單珹與孟持霄大學住同一個雙人寢一住就是五年,雖然由於兩人的性格關系,同住五年依舊算不上有多熟悉熱絡。

但單珹的確曾無意間瞥見過,孟持霄擺在寢室的電腦上,關於鎮靜類信息素相關信息的搜索界面。

不過說鎮靜類信息素止痛,其實並不準確。

作為極其稀有罕見的信息素類別,鎮靜類信息素最基礎的一項作用應該叫麻醉鎮靜。

而因為AO血液裏必然自帶信息素,所以除了最開始受傷那下,單珹口中那句“還行”倒也不算裝逼。

可“麻木無痛感”不代表流血不止不會死,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工夫,單珹的唇色已然開始發白了。

鐘溺被那個Alpha劇烈掙紮撞翻向後仰倒時,身後醫務室門框處正有一個方形凸起鐵塊——

是這間考點學校醫務室大門上加裝的一道安全鎖。

但這鎖大概很久沒用過了,鎖面不僅銹跡斑斑,四周固定鎖塊的螺釘也丟的丟,松動的松動。

當時孟持霄一眼看出鐘溺仰倒的角度與方向,後腦勺很可能正好磕到這塊安全鎖面上。

而更糟糕的是,這破醫務室設施陳舊,鎖面的左上方一角竟有一顆釘子松動,憑空比鎖面還突出了一節。

孟持霄面無人色地撲過去想拉住鐘溺,卻與鐘溺的身體擦身而過,只能眼睜睜看著鐘溺後腦撞向門鎖。

如果不是單珹突然出現,今天中午這場鬧劇極有可能最終演變成一場無法收拾的致命血案。

孟持霄當時就在鐘溺對面,對於單珹趕在最後一刻及時用右手墊在了鐘溺後腦上的動作看得分明。

小同學再清瘦也是一名百來斤發育正常的高中生,加上摔倒時的慣性力,單珹用手掌墊在小同學後腦與門鎖之間那一下不可能全身而退。

而孟持霄感到意外的是,單珹在替小同學擋了一下後腦後,接下去卻眼都沒眨地迅速收回右手,直接放入西裝褲口袋。

考點學校的破舊醫務室門鎖釘子上黢黑黢黑,孟持霄當時也沒看出那枚銹跡斑斑的釘子上究竟有沒有沾染血色。

但就目前從單珹右側西裝褲口袋外,一圈滲透出來的深色血跡來看,孟持霄有理由懷疑單珹在釘子刺破手背皮肉後,是直接暴力將手背從釘子上自己拔出來的。

作為一名隨隊陪考的醫務室老師,孟持霄自然明白單珹之所以那樣做,大概率是擔心嚇到小同學,影響準高考生下午的考試。

可等到單珹的弟弟妹妹都離開了醫務室,某人卻依舊提也不提自己右手受傷的事,這就讓孟持霄相當費解了。

畢竟——

孟持霄大學認識的單珹,可不是一個以德報怨、息事寧人的主。

果然,一進警察局,某個“不會以德報怨、息事寧人”的人便一下子換了一副失血過多似的虛弱面孔。

單珹在警察局做完筆錄需要簽字時,於眾目睽睽之下,慢吞吞掏出一只鮮血淋漓、掌心幾乎被一個小血洞貫穿整個手掌的右手。

接待處的實習小警察被單珹這只手掌嚇得帶倒了一把凳子。

做完傷情鑒定出來,孟持霄繼續拿眼角瞅某個和剛才“虛弱的受害人”沒有半毛錢關系的男人。

“你對自己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孟持霄這樣評價。

似乎想起了什麽,孟持霄又突然開玩笑似的道:“說起來你的信息素等級那麽高,說不定有機會能控制他人的中樞神經行動。”

他說:“你對自己這麽下得了狠手,我現在都快懷疑你當年脖子上那個傷,究竟是不是你故意讓人咬出來的了。”

通常這類玩笑話,說者有心,聽者更不會不懂。

孟持霄說完仔細觀察單珹聽後的反應,對方在他說出“故意”兩字時,單珹銳利的眉眼有一瞬壓低,但又很快恢覆如常。

單珹唇角微微勾動,直視孟持霄:“你在試探我什麽?還是你還想對那個Alpha手下留情?”

聞言,孟持霄臉色微變,仿佛被戳到痛處:“與你無關!”

老實說,孟持霄不了解單珹。

作為單珹五年的大學室友,孟持霄在五年間對單珹一直敬謝不敏。

一是因為孟持霄自己大學時頗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高傲勁在,為人既不熱絡也不愛管閑事。

二是因為孟持霄覺得單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單珹這人心思太深,孟持霄並不願意過多接觸這樣的人。

而且單珹整個大學期間,本來也忙得像個校園失蹤人口。

雖然試探沒得到什麽結果,反被將了一軍,但孟持霄盯著衣冠楚楚的單珹,過了會兒,面上恢覆從容神色,再次語帶機鋒:

“單氏集團執行總裁,我很好奇,做總裁真的比當醫生讓你快樂嗎?”

都是高智商聰明人,孟持霄從暗示單珹自導自演豪門恩怨,到這句“總裁與醫生”的對比,簡直就像已經默認單珹為了名正言順奪權上位,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了。

然而單珹軟硬不吃,除了最開始那一下眼神中的冷厲,在面對孟持霄現在這句算得上刻意挑釁的話依舊氣定神閑。

不像在弟弟妹妹面前裝得矜貴體面,單珹四兩撥千斤幹脆回敬:“我還好,那麽你呢?”

單珹問:“守在高中校園的醫務室裏治腸胃炎比在重點醫院做腦科手術更能讓你感到滿足?”

聞言,孟持霄唇線霎時繃直:“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讓人討厭?”

單珹毫不客氣:“彼此彼此。”

明明以前兩個人雖然性格差異巨大,可哪怕關系不算親近,好歹同寢五年相安無事。

沒想到畢業後第一次正式面對面,竟鬧了個針鋒相對、兩不相讓。

就在這時,單珹的私人特助把單珹的車開到了警局門口,林莫言打開駕駛座車門想要下車,結果被單珹先一步擡手制止。

“你開。”單珹說。

林莫言下車下到一半身形一滯,擡眼看向單珹,就算隔著厚厚鏡片也能清晰看出眼神中的不解。

因為自己的Alpha媽媽就是車禍過世的緣故,單珹日常無論去哪裏大多都是自己掌控方向盤,從不喜歡乘坐別人開的車。

林莫言不明白單總這會兒突然讓他掌控方向盤的原因,孟持霄倒是清楚得很,他的視線下意識再次瞟向單珹的右側西裝褲口袋。

這人手傷簡單包紮後,又把右手藏了起來。

由於剛剛出警局後,兩位大學同寢室友的“敘舊”並不愉快,孟持霄不再多話自覺讓路。

可當他錯開一步,給原本走在道路裏側的單珹讓道,單珹卻在林莫言幫他打開後座車門等他上車後,非常自然地回頭問:“回考點嗎?”

孟持霄略微意外,還是點頭回應:“當然回。”他今天的值班任務還沒結束呢。

單珹聞言也點了下頭,說:“嗯,上車。”

孟持霄:“…………”

所以他這出身豪門的老同學,到底是脾氣不好還是太好?

明明剛還在唇槍舌劍,鬧得差點不歡而散的局面下,單珹現在究竟是怎麽可以如此理所當然地邀請他一同上車返回考點的?

雖然同為Omega,但單珹的身高比孟持霄大約要高上大半個頭左右。

擡眼看著老同學兼老室友英俊平靜的眉眼,孟持霄輕輕呼出口氣,真誠道:“今天謝謝你們,我也為我剛才的失言正式向您道歉。”

你們,指的當然是單珹和單珹那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漂亮妹妹。

然而不等單珹回自己什麽,孟持霄又繼續說:“但我和我的Alpha之間的事,我不想鬧得太難看。”

孟持霄不是一個多嘴多舌的人,可今天出警察局後,他幾次三番試圖激怒甚至挑釁救了他的“恩人”。

實在是因為孟持霄內心非常不痛快!

“單總,我認為,今天這件事您介入過度了。”

單珹是從小出身豪門的天之驕子,不會明白普通人奮鬥半生要在這個社會上取得一星半點地位與金錢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說到底,單珹今天中午在醫務室受傷只是一場意外!

小同學被掀翻前,在場幾人包括他自己誰都不熟悉新考點醫務室內的情況,也沒人註意到門上什麽時候居然多了顆可能會要人命的釘子。

但單珹受傷後不選擇第一時間處理傷口,而是到了警察局才突然發難,滿手鮮血地要求調取監控,就註定了今天這件事不可能善了。

那個人的所有前途,在今天算是徹底毀了。

孟持霄明白自己人微言輕,事實上單珹受傷也的確證據確鑿,他沒有立場要求單珹輕拿輕放放過他人。

可十年感情,從校園到職場,他們僅差一步就要步入婚姻。

分手也是孟持霄自己提的,就算那一巴掌打散了過往的一切,可孟持霄依舊希望好聚好散。

實在是太不體面了。

孟持霄厭惡不體面。

這些日子接連不斷的糟心事使得孟持霄心情郁結,剛才更是陰陽怪氣了一通單珹,可單珹絲毫沒跟自己計較,於是孟持霄也就幹脆坦白言明,不再惺惺作態。

單珹聞言薄唇微啟,像是準備要說什麽,可在說話前,他的手機卻先響了。

低頭掃了眼屏幕來電,又確認了來電進來時顯示的手機時間:下午3點整。

單珹眉心緊蹙,很快接起:“鐘溺?”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一個語速極快的清泠女聲,但孟持霄聽不清小同學在電話裏具體說了什麽。

孟持霄只看見單珹沈默地聽了一會兒電話,不過兩三秒不到的時間,俊朗的眉目便從剛接起電話時的打結慢慢逐步舒展開。

電話中,小同學的聲音還在滔滔不絕,單珹語氣緩和地打斷,帶了點近似哄人的溫柔口吻:“先回去安心考試,我沒事。”

手機那頭不知又說了什麽,單珹似乎短暫地怔楞了下,孟持霄註意到單珹握手機的左手修長的指節微微一動,眼底深邃的灰藍中有什麽飛快一閃而過。

漾開一圈極為隱秘而波動人心的漣漪。

但到最後,單珹本人僅是繼續用更為克制的言語,低聲對著手機耐心保證:“好,哥哥保證,真的沒事。”

單珹說:“乖乖回去考試,考完接你回家。”

整個接通電話的時間很短,不足一分鐘,單珹掛斷電話,線條利落的眉眼間可能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都還未完全消退。

他重新看向孟持霄,目光平和,又直白坦蕩。

“從鐘溺走進那間醫務室和你的Alpha發生肢體沖突那一刻起,今天這件事就已經不只是你和你的Alpha之間的事了。”

感情的事,單珹不是當事人,他也不想深究孟持霄和他的Alpha之間的任何問題,但此刻他想起那個Alpha說他們已經完全標記過了。

完全標記過的AO其實就等於利益共同體,Omega離開自己的Alpha沒法獨自逍遙自在的生活。

所以想了想,單珹還是禮貌又無情地多向孟持霄解釋了句:“很抱歉,但我今天有些生氣。”

單珹:生氣,所以抱歉,但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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